2023-04-29 天辰资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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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年西域生活后,我在2018年底回到了江南。游子归来,却如“异乡人”的又一次漂泊、又一次起航。
三十年来,在西与东、水与沙的地舆切换中,我有时称自己是拥有“两个故乡”的人,但仔细一想,我热爱的西域我已不在场,再也无法亲历它鲜活或滞缓的日常,我回来的江南,也不是年少时的江南了。只有这么多年走过的路,是我独一的、他人难于复述的路。
但,还是百感交集地归来了。如果说当初离开,是为了蒸发掉一个“水乡人”身上多余的水分,那么如今归来,则是为了保持自己身上最后的水源和水分,不要让自己蒸发到干旱、干涸。“恪守艺术的训诫,包括研究艺术、历经坎坷和保持蛙皮的湿润。”在浙江师范大学求学时,读到罗伯特·勃兰这段话,眼前一亮,许久回味,它对我今天的生活与写作,依然有效。
有人说我的西域三十年,是一个从“湖人”到“胡人”的嬗变过程。现如今,这个尘满面、鬓如霜的中年“胡人”,又被摁上了烟雨江南的三点水。
归来,江南仍在那里:她的自然、山水、风物,在那里;她的意境、诗情、画意、韵致,在那里;这个“清丽地”“温柔乡”“销金锅”,南朝人称之的“欲界之仙都”,马可·波罗看到的“尘世许诺的天堂”,也部分地在那里。只是,时间已来到二十一世纪。天辰注册
作为一个地舆概念,江南是不断变化的,具有很大的伸缩性,历来有“小江南”(狭义江南)和“大江南”(广义江南)之分。但作为一种独有的精神气场、气象和气质,不管你在不在、出现不出现,江南一直在那里——江南一直在江南,在她的清丽灵秀、文章锦绣之中。
江南文脉,赓续绵延;她的文学传统,特别是诗歌传统,茁壮独秀。但江南不能简化为“美丽”和“富庶”,她也不是文化单一性的代名词,因为江南有着与生俱来的自身内部的差异性和丰富性,河与海、泥与焰、丝与剑、吴与越、平原与群山、谢灵运的“山水”与干宝的“志怪”、鲁迅的勇猛尖锐与丰子恺的温暖慈悲……构成江南之精神的两极、多维,唇齿相依,杂糅一处,融会贯通。江南积淀深厚的新旧传统,构成了今天写作者面临的挑战和“影响的焦虑”,当然,还有每一个写作者置身当下、面向“云时代”急遽变化的经验的切身性和眩晕感。
在江南写作,好的地方很多,无须多言,但仍像在西域一样,需要自己时时内省,警惕地域自大和地域自恋,不能沦入地域主义和地方主义的迷人陷阱。庄绰《鸡肋编》云:“西北多土,故其人重厚鲁;荆扬多水,其人亦明慧文巧,而患在轻浅。”江南写作容易“小富即安”,过分讲究趣味、情调,容易偏狭、潮湿,染上某种黏黏糊糊的个人中心主义习气,还有湿气太重带来的扭曲膨胀、变形变异,才子气以及才子气的穷途等等,这些历代都有典例。但面对成就不凡的当代诗歌,新疆时期的我,最爱阅读的仍是江南地区优秀诗人的作品,其中的纯粹、通透和语言的考究、精准,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,能够使我免于长期“孤悬塞外”可能带来的心灵和语言的萧瑟与粗糙。天辰注册
游子归来,如何重新发现江南?在前人发现的基础上,如何有一些新的创造?
离开,然后归来……曾经,我逃离一滴水的跟随,却被一粒沙占有。三十年足够漫长,却转瞬即逝。而现在,我要做的是,用一粒沙去发现一滴水,用一片沙漠去发现一条运命之河,用海市蜃楼去拥抱江南的山山水水……是这个时候了。或许,我还可以用一双沙漠木乃伊的魔幻之眼,去重新发现江南,看看自己能否看出一些新景致、一个新的沉潜的世界。
2020年春天,我重点开始新诗集《诗江南》的写作,两年下来,写了一百二十多首,加上西域时期陆续写的、挑选出来的,形成一百五十首的规模。“江南”是个大主题,也是一个大传统,今天的江南写作,无论拟古、仿古还是新山水诗,无论现实主义还是新古典主义,必须将“江南性”与“当代性”结合起来,换言之,要:置身纷繁复杂的现实、回应伟大悠久的传统。在写作过程中,我对自己有三个提醒:警惕湿气和黏稠,消解写作惯性和过度的个人化;将自然、人文与“无边的现实主义”(罗杰·加洛蒂语)相结合,形成“并置”“多元”的效果;继续践行我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提出的“混血写作”“综合抒情”的诗学理念,在地域性写作中呈现“去地域化”的风貌特征。天辰注册
(本文为作者新书《诗江南》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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